可惜这种愉悦并没有持续太久,试戏间传来嘈杂的声音,我走近想听得再真切点。 “你到底会不会演戏啊…你刚才情绪不对,应该像我这样,懂我意思吗…” 是骆杨的声音,断断续续听了会,可算听明白。 这人在试戏的时候,居然当着导演和制片人的面,给搭戏的同组演员讲戏,也是够心大。 老天奶,求求你,让他闭嘴吧。 沐宇也听明白了,没忍住笑出了声。虽然她立马捂住嘴,还是被里边察觉。 副导演直接打开门:“你们有事吗?” 我定在原地尬笑:“您好打扰了,我们是加悦娱乐的工作人员,我是骆杨的经纪人,想问下他试戏结束了吗?” 导演脸色不对,埋头整理手边的简历,对着试戏的演员道:“可以了,今天就到这吧。” 我看见亦柔坐在窗边,逆着光。夕阳为她勾勒出金色的光边。 关门的瞬间,她似乎朝门外看了一眼。 我不确定。 此时,经过北京雾霾洗礼,熬过几次社死暴击的我,仿佛一个接留堂倒霉孩子回家,被老师训了一顿的单亲家长。 还好巧不巧碰见了仰慕许久的校园女神。 我没化妆、没洗头,昨天还熬了夜。衣服是没搭配的,脸蛋是如死灰的。 可以想像我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。 心已死。 作者有话说: 向小园的名字源于我偶然看到的一个话题,问你听过最好听的名字是什么。向小园这个名字的来由我印象深刻,因此沿用,非原创。
第2章 见,不见 晚高峰,北京东四环的朝阳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。公交车走走停停、晃晃荡荡,载着我朝着四环开外、五环边上的住处驶去。 那个地段的房子性价比很高,我还算幸运,来北京之后没换过房子。 电梯升至23楼,扭开沉重的防盗门,迎接我的是黑暗中一声尖锐的、没来由的孩子尖叫声。 主卧那对夫妻又把他们儿子接来了。 房子是两室一厅,把客厅围起来当成三室出租,原本中介承诺都是女孩入住,年前主卧的女孩搬走之后却住进来一对夫妻。 合租,大家最注重的就是分寸感,比如此刻我想上厕所,听到卫生间有人在,那就再等等,为的就是不用打照面没话找话。 趴在门边上确认没动静,我再轻手轻脚地去,谁成想,又是主卧那熊孩子,正坐在马桶上冲我嬉皮笑脸。 回屋重重关上门,没解气,我又开门冲着主卧方向吼了一嗓子:“上厕所能不能关上门!” 高额的房租、永远拥堵的早晚高峰、加不完的班和坏天气… 北京有这么多缺点,为什么那么多人还是前赴后继。 我坐在窗边,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和车水马龙,思考着留下来的意义。 这里的繁华我带不走,这里的房价让我留不下,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只知道不要什么。如果回去,那人生就真的一眼望到头。 考公、结婚、生孩子,从此我不再是我,只是被设定好的程序。 这让我感到恐惧。 所以不管多难,还是要留在北京的。 既然想要留下来,最实际的问题就是要不断提高自己的收入。我当初选择经纪人这份工作,也是因为预估它能相对提高我的收入,如今看来有些过于乐观。 如果一直靠基本工资,还不如之前的宣传工作给我带来的收益高。 三个月试用期即将结束,我决定辞职。当天晚上就更新简历并投了一波,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执行力。 临近十二点,这一天终于结束,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才觉得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。 翻身,被什么东西膈到,仔细看才发现是之前随手丢在床上的润滑凝胶,这才想起已经很久没玩小玩具。 给玩具消毒,铺好防潮垫,点上熏香和星空小夜灯,我开始探索自己的身体。 高频振动下,潮水来得猛烈,退得也迅速,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,入戏不到三分钟。 该死的工作,不仅吸走了我的精/气,连带世俗的欲/望也消磨干净。 等食欲也无,怕不是要飞升。 那天夜里我做了个梦,梦见了亦柔。 燥热的夏天,学校里的一切都有些曝光过度。 她穿一袭白裙,立在小路尽头,光晕模糊了她的脸。 我在另一头望着她,我知道那是梦。 亦柔从来不穿裙子的。 还是冲她拼命招手。 “学姐,我会考去北京的,等我!” * 夜里梦到的人,醒来就要去见她。 我投了宾果视频执行制片人的岗位,第二天看了下投递进程,显示凌晨两点就已经被查看。下午HR打电话跟我简单沟通过后就发来面试邀请,面试时间定在后天。 不愧是大厂速度。 初试由业务部门我未来的直属领导直接沟通,但她实在是太忙,面试地点定在了工作场地附近的咖啡馆,如果通过了,之后还会有两场面试在公司进行。 工作日下午的咖啡馆,人流不见少。带着蓝牙耳机讲流利英文的是附近CBD上班的商务精英;拎着五杯以上咖啡的不是外卖员就是实习生;那些点杯咖啡在靠墙角落抱着电脑一坐就是一下午的,大概率是自由职业者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咖啡馆是大城市浓缩的江湖。 当然,人群中也不乏像我这样的求职者。 对着玻璃门最后确认仪容得体后,我推门而入。 北京那么多咖啡馆,我偏偏走进了这家;世界上那么多人,我还是能一眼就看到亦柔。 这当然不是巧合,因为她就是我的面试官。 亦柔今天化了淡妆,气色看起来不错。她似乎很喜欢穿低饱和度莫兰迪色系的衣服,再搭配浓烈油画色彩的真丝发带,梳着或干练或慵懒的低马尾,简单而不失优雅。 “要喝点什么吗?”她把菜单递给我。 “啊、不用了,我喝柠檬水就好。” 她在翻看我的简历,只不到一分钟时间,却实在难熬,我开口道:“亦制片,那天,我是在开玩笑的,你就当没听到吧。” 她抬头,茫然道:“哪天,我确实不记得了。” “不记得好,不记得好。”我咬着吸管暗自夸她善解人意。 只听她话锋一转:“放轻松,今天只是随便聊聊,不至于非得自荐枕席。” “咳—”我猝不及防被呛到,她什么时候这么“幽默”。 她从包里掏出手帕:“用这个吧。” 那手帕看起来像是我们小时候常用的款式,我家应该还有几条差不多的。 交谈时,我还是不敢与她直接对视,把目光放在她眼下鼻子的三角区,这样应该会看起来自然些。 亦柔的鼻子很立体,不是西方雕塑那种完美、硬挺的线条,更像是东方白描山水画中的远山,千般巧思,柔和中藏着锋芒… 面试在我全程发懵的状态中结束,心里十分没谱。 那块手帕确实帮了大忙,我之前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容易出汗。凑近鼻尖的时候,能闻到上面残留的不知源头、被阳光暴晒过的淡香。 “不好意思,手帕脏了,等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。” “没事,送你吧。” 我有些受宠若惊,看手帕被爱惜的程度,应该对她很重要。 再次确认:“真的送我了吗?”在得到肯定之后便小心翼翼把它收好,生怕它的主人会撤回赠送。 “向小园。”临走时亦柔突然叫住我。 “方便问下你的口红色号吗?” 哎?她好像不常涂口红,今天涂的也只是略带颜色的润唇膏。 是要送什么人吗? “520,豆沙色,Y家的经典款。”我冲她露出了一个十分做作的微笑。 然而这个笑,在下一秒就僵掉了。 她打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,我瞄到了屏保上有一个五、六岁左右的小女孩。 女孩儿戴着生日礼帽,鼻尖上还沾着蛋糕上的奶油,冲着镜头笑得天真烂漫,应该是生日时候拍的。 我很确定,那不是手机里随机设置的壁纸。 所以,哪来的孩子?谁的孩子?她跟亦柔什么关系? 一张照片引发的问题在我脑内爆炸,这使得出门时我都没注意到擦得增光瓦亮的玻璃门。 然而,屋漏偏逢连夜雨。 刚出门,就撞见了从隔壁餐厅走出来的骆杨。少爷冲我扬头示意,话里话外阴阳怪气:“哟,穿的挺正式,出来面试啊。” 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。 他身边跟着寒暄的男人十分面熟。我认出,那是十几年前很火的男星,后来在最红的时候宣布退圈,经商做实业,旁边的餐厅就是他旗下的产业。 前些年这位前辈还开了家艺人经纪公司,大肆招兵买马,签下了不少艺人。 就是这样一位有地位又有财力的前辈,面对骆杨却是十分客气,甚至有些讨好。 看他这意思是要挖骆杨吗? 我狂喜。 很好,既然骆杨要跳槽,我就不跳了。 还没来得及高兴,我就被乔伊姐叫去谈话。 加悦娱乐坐落于百子湾某地的高档写字楼里,公司包下了19-21三层。乔伊姐的办公室在21层,这层楼只有老板们和财务的办公室,还有个大会议室,整层楼空荡且安静。 我来到办公室门口,听到有其他同事在向她汇报工作,便在外边候着。 “然后呢?” “不要‘我认为’、‘我觉得’,你带的项目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其中的运作逻辑,把它理顺再来跟我汇报,可以吗?” 汇报的同事刚来没多久,出来时霜打茄子般搭愣着脑袋,很明显已经陷入自我怀疑。 我挤出微笑,对她报以眼神安慰。特别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,乔伊姐工作上雷厉风行,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上她的节奏。 她看到我进来,从小冰箱拿出瓶可乐递给我:“怎么了我的大小姐,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,跟我说说呗?” 乔伊姐姓尹,尹乔伊。喜欢《老友记》,给自己起的英文名是莫妮卡。她本人也跟演员莫妮卡·贝鲁奇有些神似,都是浓颜、风情万种且具有攻击性。 美则美矣,就是不笑时有些脸臭,所以不了解她的人会觉得她难以亲近。 但她人真的挺好,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,没什么领导架子,平时也可以像朋友一样开玩笑。当然,前提是工作一定要做好。 我有些心虚,还是准备说实话:“乔伊姐,我想辞职。” 她猛灌了一口可乐,感叹:“还是小甜水能给人带来最直接的快乐啊。” 然后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老板椅上,像只有着豹子眼神的猫咪,正慵懒地梳理着精心打理过的卷发。
55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
|